见证|一个爱哭的人

 龚明鹏 OC橄榄社区

昨晚出了一起车祸∶我开着朋友的车撞在了教堂的墙上。车毁了,楼也受损,我却还活着。

突然觉得生命真短,说死就可能死,真该抓紧分分秒秒,只为主耶稣而活。

想起早已要把自己成为基督徒的见证写下来,可总是一拖再拖,老是想等灵性上更成熟了再写也不迟。但想起昨晚的事故,真是心有馀悸,因为“其实明天如何,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生命是什么呢?你们原来是一片云雾,出现少时就不见了。”(《雅各书》4∶14)

愿下面所写的能对各位朋友有所启发。

宁死不落泪的少年

我于1966年出生在闽东的一个小镇上。祖父是很能干的一个人∶他一辈子盖了三座房子(木式,三层楼结构),这在当地是很了不起的业绩。他的脾气也大得惊人。我记得很清楚,当我喊爷爷的时候,腿都要打个哆嗦。可想而知,祖母的日子有多难过。就在我出生前两个月,她上吊死了,是在我家三层楼的一根横梁上。我白天黑夜都怕∶白天怕见到爷爷的脸,晚上则怕撞上奶奶的鬼。

父亲正好与爷爷相反——他是一个极没有脾气的人。在文革当中自然成了被打击的对象,给下放到农场去。家庭的不和、社会的压力使本来就寡言的爸爸选择了彻底沉默的道路——死。这回他用的不是绳子,而是“敌敌畏”药水。那时我也就七岁左右,还有一个比我小二岁的弟弟。

在随后的两年里,母亲独自拉拔我们。她还抱养了邻村的一个女孩,想的是要个童养媳,担心我长大之后没钱娶亲。母亲身上所体现的那种吃苦耐劳在我们镇上也是少见的。她特爱我们,但处于当时的情形,她爱我们唯一的方式便是打。这种爱只是在我长大成人之后才有所领悟。

后来母亲又再结婚,于是我便有了继父。我们的关系非常不好,当时我常常想到死。由于祖母与父亲都是自杀的,我也老是问自己∶“这第三个是否该是我?”

当时我也让自己变得坚强,学会“宁死不落泪”,甚至学会在最困难的环境下也笑得出来(后来这种笑好几次把我的朋友给吓坏了)。我觉得哭无疑是在示弱,而这个世界并无怜悯。

人生只是苦中作乐

由于这种家庭背景,从小我唯一的念头便是要发奋读书,走得离家远远的,并时常提醒自己,靠不得天,靠不得地,一切只能靠自己。我选了数学作为自己专业,主要是因为这是一种更偏于个人独干的行业,不用依赖别人。

1983年,我被厦门大学数学系录取。在厦大期间,创办了《数学讨论》这个学生刊物,并发表了一些文章。当时在全国所有高校中总共只有三、四份这种性质的刊物。1994年我路过厦大时,这个刊物还在继续办。

87年大学毕业之后,我又于89年考上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的硕士研究生。这期间在国际刊物上发表了数篇文章。硕士毕业之后,就在中国科学院计算中心工作。在一年多里,写了六、七篇论文。那时踌躇满志,觉得自己的价值就在数学上。但后来由于各种人事关系实在太过复杂,许多事情有不如意之处,特别是与领导的关系没有处好,于是便开始联系出国。记得当时考TOEFL得了660多分,并申请到五个国家多所学校的资助。最后选中了加拿大的滑铁卢(Waterloo)大学纯粹数学系。

在这期间我也在寻找人生的意义。尽管当时对我来说,人生的目的不过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争一口气,鸟争一口食”。而且觉得人生注定要受苦,人活着的最高境界亦不过是“苦中作乐”。但我仍有时躺在海边的沙滩上,看着浩荡的大海和广阔的天空,想到生命之中有些因素是自己无法控制的,这茫茫的宇宙应该有位主宰者。

我也曾多次动过脱离尘世,步入佛门的念头。但去庙宇看过几次之后,还是打消了这种想法。那时觉得不甘心,想到人来到世上的目的只是为了追求出世,那生命便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那时候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与三两知己一起抒发情感,抨击时代弊病,及国民的道德水准江河日下的局面。最后总是得出同一个结论∶这一切罪根便是因我辈之流太少的缘故。现在想起来,真是羞愧。那活生生是几个瞎子在试图指点迷津。正如主耶稣所说的,“他们是瞎眼领路的,若是瞎子领瞎子,两个人都要掉在坑里。”(《马太福音》15∶14)

海外求学及最初的逡巡

出国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当我踏出国门踏上加拿大的国土时,心中满怀憧憬,觉得从此之后该是苦尽甘来。但不出一两个月,在中国经历过的各种苦恼又一一重现了,而且还多了一样∶自己的身价大减。在国内时,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好歹也是研究生毕业,在科学院工作,看着北京街头众多的盲流,还能想到自己也算个东西,有机会也能谈谈理想,侃侃主义。在这里虽然是一个博士生,但所得的资助比吃救济金的人还少。众多的留学生也只是在为找工作、养家糊口而忙。这种反差使我对人生价值又产生了疑问∶人真的要在这种永恒的忙碌中挣扎吗?我在问自己∶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到加拿大之后,渐渐地听到不少关于基督徒的事。最初觉得这些老外吃饱撑着没事干,非要找个上帝来信信不可。但后来细想起来,圣经既然可以作为西方文明的基础,它必定有更深层的意义在里面。

我曾去过一次学校的国语团契。但感觉相当不好,因为那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我是迷途的羔羊,而且我还有罪。当时我冷眼看着这些人,觉得他们有点不太正常。人要说我长得很丑,我没有话说,因为在北京时,朋友之间开玩笑,都说我影响市容;人要说我能力太差,我也不能反驳,因为谁的能力都很有限;但要说我有罪,我就受不了。我自信一辈子明明白白做人,从没有亏欠人的地方,而且这也是我最后一点点可以依赖的东西。那时我暗想,如果我真有罪,那你们的罪显然要比我重得多。

另外想不通的一点则是∶凭什么一个人只要信上帝就可以进天堂?觉得上帝特不公平。当时最喜欢问人的一个问题是∶若是一个人活到八十岁,他一辈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在死前10秒钟忏悔一下,信上帝了,便可以上天堂?有几次还义正词严地说,若是这种人能进天堂,那让我下地狱好了!当时是因为不相信有地狱这一说,所以才敢口出狂言,说这种话。等信主后,才知道那该是多么可怕的结局,“在那里,虫是不死的,火是不灭的。”(《马太福音》9∶48)

还有一阵子在留学生之间传闻一个很活跃的基督徒也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就觉得这些人也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嘴巴上一套,行动上却是另一套。只有自己信主之后,才知道在任何地方,都有冒牌货。这一点想必从大陆来的人都是深有体会的。

后来我便去参加一些英语团体的Bible study(查经班)。主要目的是想从文学角度了解一下圣经究竟是在说些什么,顺便也可以练练英语口语。

参加这些群体活动的中国人很多。但有不少显然是因为有利可图才来的∶常有些白吃的东西,有时也有白拿的东西,更多的时候则是可以透过这些基督徒行很多方便。这一点似乎两千年没有什么改变,主耶稣早就说过∶“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你们找我,并不是因见了神迹,乃是因吃饼得饱。”(《约翰福音》6∶26)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查班的负责人Nuke,他说他也知道有些人只是想利用他一下,但他还是要爱他们。当时我觉得这些基督徒有点愚钝,因为精明的人是绝不去干这种傻事的。

但最令我迷惑不解的是∶这些基督徒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的那种平安与喜乐,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也是我一直在追求却未能得到的。

有一天我问自己,“莫非真有上帝?”这一问真是吓我一跳。当我把是否有上帝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有真实性而不是哲学的问题提出来的时候,我才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这个宇宙之中,真有这么一位全能的上帝,而且万物都是他创造的话,那么人类生存的意义和目的则是截然不同了。

轻轻叩门

从那时起,我才真正地开始认真研读圣经。

最使我惊奇的是圣经中的许多预言与它们被应验的程度。比方说,《以西结书》26∶3~21中关于推罗城的预言,据考古学验证,每一句话都得到应验;还有关于巴勒斯坦及以色列人的预言,见《利未记》26∶31~34,《以西结书》36∶33~35。有些是直到本世纪才应验的。

另外一个极为有力的佐证便是二千多年来,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耶稣死而复活的事实。

关于更多的考古学上的证据,大家可以参看麦道卫著的《铁证待判》一书(更新传道会出版)。

了解这些事实之后,我认为圣经是对的。但《创世记》中关于上帝创造地球与人类的说法却是我的一个大障碍。因为我们从小学到大学讲的都是进化论,认为它是地地道道的科学。而我又绝对地相信,若圣经是真的,那么它不该与科学有任何矛盾之处。于是我便去读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及他的自传。我发现有三件事情是我原来根本就不知道的∶1.达尔文是个基督徒;2.达尔文对自己的理论也有怀疑之处,在1860年,他说到,“The eye to this day gives me a cold shudder, but when I think of the fine known graduations, my reason tells me I ought to conquer the cold shudder.”意思是说眼睛这个东西是他的理论无法解释的,每当想起这个证据,他都要战惊。3.达尔文还是把最初的一些生命归功于上帝的创造,而进化则是基于这些最原始的生命之上的。

细读一下,大家不难发现达尔文在这几点上有自相矛盾之处。他承认上帝,又说人是进化而来的。但上帝明明确确地说,“神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像造男造女。”(《创世记》1∶27)而且眼睛这个事实直到目前还是进化论的一个障碍。由此可见进化论不能算是一门科学,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假说而已。

在那一段时间里,我还读了大量关于基督教正反两方面的书。对我帮助最大的有以下三本∶(1)《铁证待判》;(2)《Science Returns to God》(John H. Jauncey着);(3)《Creation and Time A Biblical and Scientific Perspective on the Creation-date Controversy》(Hugh Ross着)。这三本书对圣经的科学性与历史性有很好的说明。

通过这些摸索,我已十分相信圣经的真实性。当时唯一的疑问就是,它不一定是出自神,也可能是由一些绝顶聪明而又有点特异功能的人通过几千年编撰而成的,这些人只是怀着美好的愿望,想使人归善,而不是真正的有上帝这么一位全能的主宰。那么到头来人们所信的还是虚空。

那时我就开始祷告,请求主能显灵于我,使我得以信他。这个时期延续了好几个月。当时我每天都非常苦闷,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花在读圣经上。我的加拿大朋友Nuke和Ralph等人也常常为我祷告。他们用《马太福音》7∶7来鼓励我∶“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而且告诉我只要我能怀着一颗谦卑的心,主一定会用 特有的方式向我启示。

彩票的试探

有一天,一个念头从脑中冒出来∶“生活在你身边的Nuke与Ralph不是明明白白地显给你看了吗?”当时我有点纳闷,不知这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或是主向我显明的。后来我便接着祷告说,“主啊,我相信这是你向我显明的,但这也只能算是精神上的显灵。你是否可以在物质上显一把,来点实在的,让我能摸得着、看得见、用得上,口服心服。”

于是我便去买了一张奖金为一百万的彩票。我开始祷告说,“主啊,我愿意相信你,你是全能的主。只要你能让我中这个彩票,我就百分之百信你。而且我将用这一百万回中国去,用它来感化一百万个中国人,带他们来信主。”我当时天天祷告,而且觉得这不是妄求,因为我并不是把这钱占为己有,而是用于为主服事。然而,主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向我显灵。

在96年8月初的一个晚上,大概九点半左右,我接到Nuke的一个电话,问我们是否乐意去参加8月底在美国匹兹堡附近举行的劳动节退修会。我们实际上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听说过这个退修会。但因为这次活动要交报名费80美元,而且办美国签证,两人还得另花60美元,而我们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所以从来就没有动过去的念头。但Nuke说有人给了他一些钱,他可以拿这钱的一部份来补助我们的报名费。他要求我们当晚就做出决定,因为第二天早上他便要出去度假。于是我们当时就决定去了。

泪洒退修会

8月30日,我们一行七人坐着Nuke开的车参加退修会。出发不久,便看见在我们左前方的天空上挂着一个由两条直直的、有头有尾的云彩拼成的十字架。当时车上的人都看见了。

我们于当晚九点左右到达目的地。第二天清晨六点多我便起床了。当时雾很大,只能看见四五米之外那么远。我走出木屋子时一眼就看见一个插在屋子门口左边的十字架。当即我就愣在那里,脑海里像有电流一闪似的,这个十字架就与我们在路上看见的那个连在一块了。当时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次退修会有两个讲员∶苏文峰牧师与黄孝光教授。主题是“跟随基督”

第一天上午是由苏牧师主讲。他从自我介绍开始讲起。他说他生长在一个基督徒家里,小时候别人都说他是一个爱主的好基督徒,因为他当时非常积极地参加教会的各种活动,而且唱歌、祷告声音也很大。可他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有时甚至扪心自问是否真的爱主。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一个基督徒怀疑自己信心的事。当时心里还很乐,觉得难得这牧师说实话。

后来苏牧师便换个话题,说耶稣基督不仅仅是我们的主,而且还是我们的救主。我的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主与救主这两组词,不知有何不同。我心里有点不耐烦,觉得是千里迢迢花钱来买这罪受。最后只能安慰自己说这里毕竟山水很美,权当观光来了。

紧接着苏牧师由“救主”进到另一个话题,谈起罪。我已忘了他具体说的是什么,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敲在我的心上,让我心疼。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哭了。在那一刻,无数的念头铺天盖地地灌入我脑中。我记得清楚的只有三个∶1.我有生第一回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是罪人。我最大的罪乃是不去追随神,而是自己作主,把自己当神,要真神跟我走;2.我总算明白一个人只要真正忏悔而且信靠主即能得救的道理,因为“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旧事已过,都变成新的了。”(《哥林多后书》5∶17);3.当时我也把自己百分之百地交托给神,说,主啊,如果你让我病是为了用我,你就让我病吧;如果你让我死是为了用我,你就让我死吧。

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那么哭过。这一哭把我那仅存的一点点不信全给哭走了,让我信得心服口服。那种哭的喜乐只有亲自去尝,才知道是什么滋味,感谢主能给我这样的福份。

在随后的两天里,我都怀着一颗祈望的心,等待着主的呼召。只是到了9月1日晚上在黄孝光教授做完这次退修会的最后一个布道时,我才得以在众人面前举手决志。

当天晚上我就打定主意要在第二天的自由分享时间里作个见证。躺在床上不久,便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给震慑住,当时吓得我全身的骨头都在往里缩。按我原来练气功的经验,我意识到这是邪灵试图在进犯我,若是当晚保守不住,非出大问题不可。当时也不知该如何祷告,所以只得一个劲地重复着说∶“主耶稣,主耶稣,主耶稣……”直到我最终安睡为止。

9月2日上午,我作了自己的见证。当时所说的,就是上面所写的。

从退修会回来,我和妻子天梅便于11月3日在Grandview Baptist Church受浸礼,是Nuke给我们主持的仪式。在这三个多月中,主赐给我们的恩典已是数不胜数了。我自己也成了一个爱哭的人∶为主的厚爱而哭;为自己的不值而哭;也为还活在黑暗之中的朋友和同胞而哭。特别是天父在昨晚车祸时的奇妙看顾,真是让我一刻也不敢苟活。“并且他替众人死,是叫那些活着的人,不再为自己活,乃为替他们死而复活的主活。”(《哥林多后书》5∶15)

作者来自北京,曾在加拿大东部Waterloo University攻读数学系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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